血与火交织的逐浪群岛,已然化作修罗炼狱。喊杀声震天,哀嚎声遍野,浓重的血腥味与焦糊味混杂着海水的咸腥,如同地狱的吐息,笼罩着这片曾经喧嚣的海域。
然而,与这惨烈主战场仅隔着几道海峡的一座僻静小岛山巅,却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遍植橘树,枝繁叶茂,累累硕果在阳光下闪烁着金黄的光泽。山风徐来,带着橘子的清香和淡淡的海腥味,吹拂着衣袍,带来一丝难得的清爽。阳光透过茂密的橘叶,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宁静而祥和。远处那震天的厮杀声,传到这里已被削弱了许多,如同隔世的喧嚣,反而衬托出此地的幽静与超然。
山巅悬崖边,一方天然形成的平坦岩石上,摆着一张古朴的石桌,几张石凳。此刻,正有三人凭栏远眺,俯瞰着下方那如同蝼蚁般厮杀的众生。
居中的两位,正是百花谷那两位深不可测的老祖——梅傲骨与兰若虚。但此刻,他们却不再是之前那副疯疯癫癫、互相拆台的“老顽童”模样。
梅傲骨一袭青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皱纹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抚平,竟恢复了年轻时那锐利如鹰隼的眼神,以及如同刀削斧凿般的英挺轮廓。他双手负后,眼神漠然地注视着远方的战场,周身散发着一股孤傲凌厉、仿佛能斩断一切尘缘的剑意。
兰若虚则一袭白袍,同样不见了老态,恢复了年轻时的儒雅俊朗。他面带微笑,笑容温和,如同春风拂面,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悲悯众生的疏离感。他手中把玩着一片翠绿的橘叶,姿态闲适。
在两人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位道人。他更是引人注目。一身纤尘不染的月白色道袍,袖口领口绣着精致的云纹,随风飘动,宛如流云。面容俊朗清逸,比画中仙人还要出尘,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红齿白,皮肤白皙细腻得让女子都要嫉妒,找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看上去不过二十许的青年模样。唯独那双眼睛,深邃如古井,仿佛沉淀了千年的星光,流转着看透沧桑的智慧,与他年轻得过分的外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他手中随意地搭着一柄雪白的拂尘,姿态闲适,仿佛只是恰好路过此地,顺便欣赏一下这“血染山河”的别致“风景”。
“哟,这不是我们道门泰山北斗,驻颜有术,号称‘长春不老’的玉虚子真人吗?”梅傲骨率先打破沉默,侧头瞥了一眼身旁的俊美道人,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冷哼一声,“怎么?嫌自己那几百岁的老脸太磕碜,非要弄成这副勾引无知少女的小白脸模样出来晃悠?也不怕晚节不保,被哪个怀春的丫头给缠上,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言语刻薄,毫不留情地揭了玉虚子的“老底”。
兰若虚也忍俊不禁,笑眯眯地接口道,与梅傲骨一唱一和:“就是!我说玉虚老道啊,都这把年纪了,还学人家年轻人爱俏,天天顶着这张嫩脸到处招摇,也不嫌害臊。要我说啊,还是像我们哥俩这样实在,该什么样就什么样,坦坦荡荡,自然就是美嘛,对不对老梅?”
被两人联手调侃,那被称为玉虚子的道人却丝毫不恼,反而微微一笑,笑容如同三月春风,瞬间让周围的橘香都仿佛更浓郁了几分,却又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他慢悠悠地甩了一下拂尘,动作潇洒飘逸,不带一丝烟火气:“呵呵,两位道友说笑了。皮囊不过臭秽物,色相皆是梦幻空。贫道此举,非为爱俏,实乃遵循自然之道,固本培元,内丹有成,驻颜有术罢了,与两位刻意显露老态以示沧桑,实则内心闷骚,恐怕还想着老牛吃嫩草的心思,可是大大的不同啊。”
他云淡风轻地反击,不仅点出自己驻颜有术是道法自然的体现,更是毫不客气地戳穿了梅、兰二人也能恢复年轻容貌,却故意装老的“虚伪”,顺带还暗示了一下两人可能存在的“不良心思”。
“你放屁!”“胡说八道!”梅傲骨和兰若虚顿时被噎得不轻,脸色有些挂不住,同时怒斥道。
玉虚子见状,只是微微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目光转向远处海面上那艘被磅礴气势笼罩的大船,语气平淡地说道:“两位道友邀贫道前来观此‘荆州变局’,如今看来,似乎……快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