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化云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近来他做这个动作的频率有些高，两条眉毛中间已经被捏的发红。龙城军方权力极大，且近乎自成一体，他们听命于军队最高统帅——凯申军事委员长，凯申背后则站着张、吴、李等几个大财阀，军、商合流之下，其权势几乎能够与最高议会分庭抗礼，有时候马化云想做什么事，都得好声好气的跟凯申商量着来，如果直接下命令，人家很可能会把耳朵一堵，假装听不见。

而这一切的根源，皆来自于一百多年前的那道协议。协议规定了亚当的诸多责任与义务，包括监察龙城内外、协助最高执政官理政、扶持科技部发展等等，其触手几乎从上到下遍及龙城每一个角落，可唯独有一点，不许干涉军务，彻底将亚当与军队这个暴力机关分割开来。

有人说，当年谋划一切的那位老执政官太过强势，不允许人工智能触碰他的军权，也有人说，这是他老人家向军方妥协的结果，理由是军队作为龙城赖以生存的基础，不能交给一个人们完全不了解的人工智能。

无论如何，协议就这样定下了，亚当通过一百多年的兢兢业业，向人们证明了自己的忠心耿耿，反倒是当时作为人类底牌的军队，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一点点腐朽堕落，演变到如今，隐隐已经有了藩镇的迹象。

可是，在军商合流的今天，他们内部的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谁又有勇气去刮骨疗毒呢？就算是有着亚当辅佐的马化云，内心的想法也是缓和局势，尽可能平稳地度过任期，这一点他自己都心知肚明。

龙城，迫切需要动一次大手术，彻底切除军方这颗毒瘤，不过那需要一个有魄力有手段的医生，马化云显然清楚自己不是这块料。

于是他把探寻的目光投向了亚当。

亚当秒懂他的意思，但却沉默着没有说话，当年的协定犹如一道程序，已经写进了他的主脑里，除非眼前这个男人愿意全心全意的相信自己，将龙城所有权限对自己毫无保留的开放，否则自己永远不能越雷池一步。

可问题是，他有这个勇气吗？

沉默着，沉默着，到最后，沉默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就像过去无数次谈话的结果一样。

“好了，我们说点别的吧。”再一次直面了自己的懦弱，马化云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主动岔开话题道：“刚才第十检查口传出警报，有灵能者入侵，危险程度B级，结果短短半分钟都不到就被处置了……这件事你怎么看？有什么头绪吗？”

出入龙城的检查口全部都由军方负责，除非他们主动通报，否则即便是首席执政官的马化云也没有办法了解详情，仅能知道个大概。

“确有其事，但我无权了解更多。”亚当首先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然后目光淡然地望着马化云：“需要我破译军方的代码吗？我有把握不被他们察觉。”

马化云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很长时间，他才轻轻点头：“去做吧，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