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黎明之前
残阳如血,殷红的余晖肆意地洒落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仿佛是大地流淌出的鲜血。
顾修远迈着沉稳而又警惕的步伐,重重地踩在焦黑的通讯塔残骸之上,靴底与碎玻璃摩擦,发出尖锐又细碎的呻吟,那声音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中格外刺耳。
他微微弯腰,动作敏捷地捡起半块防毒面具滤罐,清冷的月光倾洒而下,照亮了滤罐上“樱花会”的菊纹标记,泛着幽幽的蓝磷光,好似来自地狱的鬼火。
这个发现如同电流般瞬间击中了他,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三日前截获的电报里,这个符号曾出现在“樱花霜”毒气实验报告的开头,如今再次见到,危险的预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伤员全部转移完毕。”燕茜蔓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与倦意。
她身着月白旗袍,原本优雅的下摆此刻却沾着暗红血渍,触目惊心,像是盛开在月色下的妖冶红梅。
她手中的瓦尔特PPK枪管还冒着余温,那是刚刚经历过生死交锋的证明。
当她的目光触及顾修远手中的滤罐时,指尖突然不受控制地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仿佛这个滤罐勾起了她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回忆。
十公里外的临时指挥部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发报机的蜂鸣如同一把尖锐的刀,瞬间撕破了死寂的空气。
电报员小吴脸色煞白,如同被抽干了血液,他哆哆嗦嗦地递来译电稿,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凌晨三点,大光明戏院。”
顾修远的目光如炬,敏锐地注意到他领口第二颗纽扣的缝线走向变了——这是军统约定的危险暗号,预示着一场更大的危机即将来临。
子夜时分的上海租界,宛如一座被诅咒的鬼域。
昏黄的路灯在浓重的夜色中摇曳闪烁,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顾修远小心翼翼地贴着百乐门舞厅的霓虹灯影移动,那五彩斑斓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诡异的光影。
忽然,他被燕茜蔓猛地拽进暗巷,动作之迅速让他险些站立不稳。
三十米外,四辆黑色斯蒂庞克轿车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停在大光明戏院后门,车身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车门缓缓打开,一位身着和服的女人捧着檀木匣快步走入,她的木屐声在空荡的街道上格外清晰,“哒哒”作响,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人心上的鼓点。
戏院地下室弥漫着浓烈的福尔马林气味,刺鼻的气息让人几欲作呕。顾修远和燕茜蔓趴在通风管道的网格后,紧张地注视着下方。
透过网格,顾修远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二十具实验舱像巨型蚕蛹般悬在半空,淡绿色液体中漂浮着人形生物,他们的身体扭曲,面目狰狞,仿佛在痛苦地挣扎。
穿白大褂的日军军医正在调试球形玻璃容器,容器里翻滚的粉色雾气与电报中描述的“樱花霜”完全吻合,那诡异的粉色雾气如同恶魔的触手,仿佛随时都会蔓延开来。
“三原色校准完成。”军医突然用德语说道,声音在地下室里回荡。
燕茜蔓浑身一震,这个声音她曾在奉天监狱的拷问室听过,那是一段充满痛苦与折磨的回忆,此刻再次听到,恐惧瞬间笼罩了她。
当军医转身时,顾修远看清他胸前的金属铭牌——武藤一郎,关东军防疫给水部特别顾问,这个名字在他们的情报中如雷贯耳,是无数罪恶的代名词。
放映间的密码机正在不停地吐出纸带,发出“沙沙”的声响。
燕茜蔓用发夹挑开保险丝面板,发现线路布局竟与德国恩尼格玛密码机如出一辙,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寒意。
她将滤光片插入放映机,当红绿蓝三色光斑投射在墙上的《夜半歌声》海报时。
隐藏的分子式逐渐显现:C4H8Cl2S中混杂着陌生的西里尔字母,这些神秘的符号仿佛是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
突然,通风管道传来金属碰撞声,“哐当”一声,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顾修远迅速翻身滚入幕布后方,只见三个黑影正在组装迫击炮,动作熟练而又迅速。
领头的黑衣人转身刹那,他认出那是本该在苏州河战役中阵亡的军统特工“黑鸦”,心中一惊。
更令人心惊的是,黑衣人脖颈处隐约可见的条形码刺青,与汉斯的一模一样,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爆炸的硝烟还未散尽,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顾修远的手电筒光柱切开通讯塔废墟的黑暗,光线在废墟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他突然停住脚步,在扭曲的钢筋缝隙里,半张烧焦的防毒面具正诡异地反着光,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