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暗了满城的光,狂风呼啸四面八方,好像一声声愤懑,铿锵的咆哮,它分裂每一滴雨水,甚至那些干旱的角落也又一次被唤醒生机,枯草凌乱地像被遗忘的稻草人,在被烧毁的村庄稻田外,它仍然固执地想要驱赶会飞的,可怜的麻雀。
那天晚霞错过了拥抱黑夜最后的机会,所以黑夜等候了更久的时间,霓虹在城市中闪耀,仿佛要代替无数阳光照亮这座城,街道浮着浅浅一层雨水,水面折射看不清弧度的悲哀,层层涟漪仿佛一个个哭泣的人们,全部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相互依偎。
东方归月撑起一把纯黑色的雨伞,沿着他走过无数遍忽略风景的石板路,一直到头,整座城市在大雨肆意汹涌成暴雨之前便已经陷入沉睡,几盏明灭的灯光像是这一天最后的星光,它无可奈何地眨着眼睛,劝阻所有想要冒着雨疯狂的人们。
道路尽头是蓝稻格森酒店,酒店门口电子幕布的红色标语忽然闪动了一下,然后变得扭曲,像扭动的蛇一样毫无逻辑地朝着不同方向旋转,重新形成新的标语:“响尾蛇咬断自己的尾巴,黑色的雨落下眼泪石化。”
恍惚一瞬间的呼吸,那行标语又恢复成原本的普通,似乎一切看起来都没有发生改变。
暴雨冲刷着圣德尔大厦陈年老旧的身躯,它已经老了,像个垂暮的老人独坐在蓝稻格森酒店身侧,回忆它曾辉煌的一生:圣德尔大厦,它是第一个拔地而起,三十层楼高的大厦,四十年前这座城还都只是普通楼房,最高仅仅六层,当这栋庞然大物诞生时,整个城市都在为它欢呼。
其实这种洗礼对于圣德尔大厦来说根本毫无意义,它已经随着时间生长出一圈又一圈年轮,它是旧时代的产物,而如今它隐没在人们旧记忆中,每个接近黑夜的晚霞,都是它最缅怀的时光。
暴雨愈发猛烈,它自高天而来,欲要铺天盖地吞噬世间的全部。这场雨下得很诡异,风声演化为凄厉的哀嚎,像是大地突然崩裂,恶鬼们狰狞着从地下爬出。
东方归月叹了一声,原本徐徐地脚步停在圣德尔大厦前,它拥有两个入口,右边径直而入的那条入口是大厦后门,能看见老式的螺旋楼梯;左边需要拐弯的小路,第一眼能看见大黑狗的狗窝,透过狗窝东方归月好像能看见雨停之后大黑狗站在自己窝前狂吠,在那之前它一直惬意地趴在里面晒太阳。
安全通道闪着微亮的荧光,楼道很脏,隔壁就是垃圾堆,狂风在此时蛮横地夺走东方归月的雨伞在天空撕得粉碎,只剩下很短的伞把在手里,小拇指微微颤抖,伞把淋着雨水从手心滑落,清脆的像是穿着皮鞋漫步。
“你来了,分得清这场现实吗?”黑影双手插进口袋,仰望黑夜下的暴雨倾盆,声音冷得像镰刀闪烁的寒意:“你还有时间去选择。”
东方归月没有说话,他安静地淋雨,湿透的衣服紧贴皮肤,狂风加剧寒流,让每一滴雨都似刀一般锋利,发丝轻盈地舞动在杂乱无章的交响乐,露出东方归月平静,发白的脸庞。
黑影陪着他踱步,雨水密集的像是珠帘,每一处水洼都一掠而过两个漆黑的影子,还没来得及看清,他们的身影已经在下一处水洼中扭曲。
“我当然分得清。”东方归月抬眸,面无表情地看着黑影,“滚回你的世界,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而你已经死了。”
黑影似乎对于这种回答并不感到意外,他笑着脱去如黑宝石般深邃的礼服,张开双臂伫立在原地迎着风雨,深深地呼吸,享受空气中的压迫感,那滋味他很熟悉,只是他觉得还不够。
雷电咆哮,狂风怒号,雨水化作锋利的匕首撕裂天穹,白桦树群拔地而起,泥土与大地分裂后坍塌,楼房被掀起,被切割,当云层后那双巨大,恐怖的黑暗瞳孔中亮起暗金色的光泽时,这座经历毁灭中的城市碎块正与暴雨逆着往天空中腾冲。
“这样的世界,你
滂沱大雨暗了满城的光,狂风呼啸四面八方,好像一声声愤懑,铿锵的咆哮,它分裂每一滴雨水,甚至那些干旱的角落也又一次被唤醒生机,枯草凌乱地像被遗忘的稻草人,在被烧毁的村庄稻田外,它仍然固执地想要驱赶会飞的,可怜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