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铜漏滴滴答答,已至辰时三刻。
檐角铁马,被那东南风轻轻撞着,发出碎玉般的声响。
只见平儿抱着那鎏金暖手炉,款步转过九曲回廊,她身着石榴红宫装,下摆轻扫过青砖上尚未干透的雨渍,那姿态,宛如画中仙子。
平儿抬眼,望向梧桐殿外那株西府海棠,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昨日皇后以凤仙花汁染指甲时说的话:
“这宫里开得最好的海棠,原是要用胭脂泪浇的。”
正思忖间,翡翠珠帘被掀起半寸,平儿瞥见案头那叠浸着葡萄汁的奏章。
又见探春的虾须镯还挂在笔架之上,随着穿堂风轻轻晃动,细金链缠着半片撕碎的《盐铁论》残页,当真是好不凌乱。
平儿忙上前,福身道:“陛下万福。”
她福身之时,禁步上十二枚和田玉环竟纹丝未动,端的是仪态万方。
接着又说道:“储秀宫新制的绿萼梅香饼子,皇后娘娘说比旧年宝姑娘调的方子还清雅三分呢。”
彼时,贾环正拿着朱笔在探春眉间画花钿,听闻此言,笔锋猛地一歪,生生将那金粉凤凰点成了落汤鸡模样。
探春对着菱花镜轻呼一声“呀”,反手便将螺子黛掷进玛瑙砚中,嗔怪道:
“平姐姐来得正好,快把这泼猴撵去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