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一片混乱,尖叫声、呼喊声交织,恐惧如潮水般蔓延。
血无涯突然振臂高呼:“都给我让开!”声音在舱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众人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自觉地退到船舱两旁。血无涯手中拿着一叠类似年画的方形纸张,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风,疾冲向舱门。他抬手在舱门上方贴上一张纸,动作行云流水,紧接着又以极快的速度,在窗口、各个角落以及舱壁等处一一贴上。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随着这些纸张的贴附,船舱内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渐渐淡去。“惹尘机”原本飞速旋转的轮叶也像是被施了定身咒,速度缓缓降了下来。我定睛细看,发现纸上画的竟是一幅幅玄天宝纹,那些奇异的线条和图案仿佛蕴含着神秘的力量,在昏暗的船舱内散发着别样的光芒。
我紧紧抱着碧萝,心中满是焦急与自责。苗疆蛊王终于冲了过来,一把将碧萝夺了过去,动作虽急切却又带着小心翼翼。他在墙角蹲下,从怀中掏出金疮药,仔细地为碧萝涂抹。碧萝紧闭双眼,陷入昏迷,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我想上前帮忙,却被蛊王猛地挡住,他目光冰冷,森然道:“不想血溅当场,就离我女儿远点!”那眼神仿佛能将人冻结,我心中一寒,只能无奈地退了回去,看着蛊王为碧萝治疗,心中五味杂陈。
血无涯贴完纸后,扫视众人,沉声道:“大伙儿都小心点,那东西被老夫困在船舱里了。不过它肯定不会束手就擒,要是狗急跳墙伤了你们,老夫可管不了。”众人闻言,纷纷屏住呼吸,眼睛瞪得滚圆,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连大气都不敢出。
突然,一名大兵毫无征兆地被血无涯扑倒在地。大兵拼命挣扎,想要起身,可血无涯的手如同一把坚硬的钳子,死死地按住他。紧接着,血无涯手指如刀,瞬间洞穿了大兵的喉咙。其他大兵见状,立刻蜂拥而上,手中的枪已经举起,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血无涯,只要一声令下,便会开枪。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局大声呵退了大兵。他快步上前,从一名大兵手中掰下一把军刺。
血无涯站起身,冲王局拱手,赞道:“好眼力!”王局手持军刺,眉头紧锁,沉吟道:“那东西上了他的身?”血无涯接过军刺,手在刃上轻轻一抹,原本雪白的刃瞬间变成幽蓝色,那光芒仿佛能穿透黑暗,照亮人的灵魂。血无涯又将军刺还给王局,王局看着手中的军刺,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动容道:“这种本事,我当年只见过李青人用过。”血无涯微微仰头,目光深邃,道:“这是个乱世,万物野蛮生长。这世上不可能只有一个李青人,在时间的长河里,也绝不会只有一个李青人。”
就在这时,我身后的窗户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我猛地扭头,只见窗户破了一个大窟窿,木屑如雪花般四处飞溅,被江风一吹,纷纷扬扬地落在我脸上。我急忙爬上窗台,朝外望去,只见船舷上有一个硕大的脚印,脚印上还沾着斑斑血迹,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格外刺眼。足迹消失的方向,正是那茫茫的长江,江水滔滔,似乎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王局立刻派人翻出窗外,将足迹拓印了回来。然而,很快脚印就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拓印回来的足迹显示,这是一双赤裸的男性大脚,与普通男人的脚并无二致。血无涯看着拓印,突然笑道:“看来,这是一双修行玄天宝术之人的脚啊……”苗疆蛊王已经处理好碧萝的伤口,碧萝静静地躺在角落里,脸色依旧苍白。蛊王站起身,打断血无涯,冷笑道:“你凭什么肯定,那东西是个修行玄天宝术的人?”血无涯目光平静,只吐出两个字:“感觉。”蛊王哈哈大笑,嘲讽道:“老子还感觉它是条虫子呢!”血无涯没有理会蛊王的嘲讽,我却不禁想起船底下那张硕大的脸,心中暗自思索,这张脸和修行玄天宝术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血无涯接着说道:“幽灵船上的幽灵,就是一位修行玄天宝术的人,不过,他跟一般的修行者不同,他无形无象,来去如风。”苗疆蛊王不屑地冷笑:“你所谓的修行者,原来是只鬼。”血无涯摇了摇头,解释道:“他不是鬼,他只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的修行者而已。”蛊王轻蔑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这时,大兵给蛊王送来水,他小心翼翼地喂碧萝喝下,然后看向王局,严肃地说:“老夫本来是支持幽灵船不靠岸的,可现在我女儿身受重伤,我必须送她去医院治伤。老夫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幽灵船靠岸。”
王师婆也跳了出来,大声道:“我们强烈要求靠岸,否则,老妇跟你们拼了。老妇就算没什么本事,要折腾起来,你们也够受的。”王局听后,对田秘书耳语了几句,田秘书立刻下到下舱。不一会儿,她带上来一位背着药箱的大兵。医务兵走到碧萝身边,仔细检查她的伤口。突然,他发出一声惊叫,众人纷纷围了上去。王局神色凝重,问道:“怎么回事?”医务兵扒开碧萝的伤口,只见伤口边缘呈现出两排诡异的绿色,看着十分怪异。医务兵结结巴巴地说:“这是什么状况?我从来没见过!”他拿起手术刀,小心地刮掉皮肤上的绿色分泌物,可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伤口已经开始化脓。我看着那极深的伤口,心中一阵刺痛,这一刀本应刺入我的身体,躺在这儿的人应该是我才对,碧萝何其无辜,竟替我承受了这么重的伤。
医务兵对碧萝做了全面检查,确定伤口没有伤到内脏,可问题是,她的伤口不停地分泌那种绿油油的东西。由于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无法分析出分泌物的成分,这让情况变得十分棘手。碧萝在昏迷中发起了高烧,浑身烫得吓人,我甚至听见她在说梦话时,还在喊我的名字。我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走到王局面前,急切地说:“你们的船可以不停,我从小在江边长大,水性好,我带着碧萝上岸。”李丹子突然插话进来,阴阳怪气道:“好一个多情公子啊,你小子倒是想英雄救美,也不问问人家同意吗?”他朝身后一指,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血月呆呆地立在墙角,神情十分失落。我看向她时,她也正抬眼看向我,四目相对,我能感受到她眼中的幽怨,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头扭向了一边。
此刻,救碧萝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我也无暇顾及。李丹子却还在一旁不依不饶,自告奋勇道:“蛊王前辈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送碧萝小姐去医院治疗,绝对不会耽搁。”苗疆蛊王听后,显得十分犹豫。他既担心女儿的安危,又对江底铜棺的秘密势在必得,在两者之间权衡,意志开始有些动摇。李丹子见状,立刻趁热打铁,在一旁敲边鼓。蛊王思考片刻,对王局说:“你们派艘船来,送碧萝立刻去医院,碧萝可是我的亲女儿,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苗疆一族跟你们没完。”
王局很爽快地与地面指挥部联络。半个小时后,我终于在江面上看到一艘小型快艇破浪而来。快艇靠近帆船,与帆船并排行驶。李丹子见此,急忙抢上前去,说道:“前辈,还是让我帮您护送碧萝小姐吧,毕竟这段水道古怪事多,我可是白门潇湘先生嫡传弟子。”苗疆蛊王听后,又有些心动。我见状,一把揽住蛊王,严肃地说:“这家伙是个小人,你要是把碧萝交给他,他肯定不会老实,还不如交给工作人员。”蛊王听了我的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缩回了手。他走上甲板,将碧萝递给快艇上的人。快艇接到人后,如离弦之箭般,一溜烟消失在风雨中。
李丹子见状,狠狠地跺了跺脚,满脸不甘。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也恶狠狠地回瞪我,眼中充满威胁的意味。我扬了扬乌金刀,他吓得缩了缩头,灰溜溜地回了船舱。我正准备离开,苗疆蛊王在背后叫住我,冷冷地说:“小子,我女儿的这一刀,迟早你得还给她。”我想解释,可他根本不给我机会,转身匆忙回了船舱。我在细雨中站了很久,心中全是碧萝的安危。我知道我对碧萝存在误解,她对我的心始终炽热,可我却这样对她,心中懊悔不已。我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突然抬头,发现血月呆呆地立在我面前。
“我……”我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声音。血月看着我,眼神中满是哀伤,轻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始终只有她一个人。”我紧紧攥着拳头,心中五味杂陈。血月苦笑着别过头去,我走过去想解释,可她突然纵身一跃,跳进了水里。我吓了一跳,来不及多想,也跟着跳了下去。
血月拼命向船底游去,速度极快。我脑子里瞬间浮现出船底那张奇怪的人脸,心中疑惑不已,不知道血月到底想干什么。突然,我注意到血月前面似乎还有一个黑影。我这才明白血月跳水的原因,她一定是在甲板上发现了什么。我加快速度,奋力追上血月。血月朝我比画了个手势,我立刻会意,绕到船底后面。黑影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直挺挺地朝我冲撞过来。我心一横,豁了出去,猛地拦腰去抱他,可没想到竟扑了个空。黑影从我身后继续快速朝前游去,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我呆呆地愣在原地,血月眨眼间就到了我面前。我不甘心,想要继续朝前狂追,血月却拉住了我。我俩浮出水面,爬上船舷。血月看着我,认真地说:“不用追了,你追不上他的。”我满心疑惑,咬牙切齿地说:“为什么?他几乎杀了碧萝,还伤害了船上这么多人,我们一定要抓住他。”血月摇了摇头,解释道:“他是影子。”我一时转不过弯来,血月接着说:“你还不明白吗?你就在他面前都扑不中他,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活物,他是个影子。”我回想起刚才的情景,心中不禁一寒。当时我扑向他的时候,他确实没有任何躲避的动作,可我却连他的身体都没有碰触到,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甲板上垂下来一根绳子,我们顺着绳子爬了上去。王局和田秘书还等在甲板上,见到我们,王局立刻迎了上来,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有发现吗?”血月一边整理着湿漉漉的衣服,一边调侃道:“王局您怎么确定我跳水,不是因为想不开自杀?”王局笑了笑,说道:“血掌教可别开这种玩笑,就算我会自杀,也轮不到你。”田秘书递过来一块毛巾,血月接过,擦干净头发,然后对王局说:“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见到那东西了,他是个影子。”“影子?”王局满脸疑惑。血月碰了碰我,我便把我们包抄影子的过程详细地说了一遍。王局听得很认真,听完后,一脸不可置信地说:“居然是只影子,可影子怎么会害人,他又凭什么伤这么多人?”血月摊开手,只见她掌心有一块铜钱,铜钱古色古香,上面还有锈蚀的痕迹。血月问道:“认识这个吗?”王局拿起铜钱,仔细端详。在我看来,这块铜钱和我见过的普通铜钱并没有太大区别。王局颠了颠铜钱,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意味深长地看向血月,血月微笑着说:“猜出来了吗?”
船舱内一片混乱,尖叫声、呼喊声交织,恐惧如潮水般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