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展开卷轴对着阳光,昨夜描摹的运河暗流图里,竟浮现出钱万贯画舫的轮廓。
图纸边缘的磁粉自发聚成箭头,笔直指向张阿四藏身的煤堆。
"找到了!"王二狗突然从货架底钻出,手里攥着团裹满磁粉的蜡丸,"这玩意卡在主动轮轴承里!"年轻铁匠的虎口被划破,血珠滴在蜡丸上竟嗤嗤作响,露出里面裹着的磁晶碎片——正是昨夜失窃的试验品。
李明翻身落地时,磁锁的裂纹已蔓延到手肘。
他捏碎蜡丸取出碎片,对着阳光转动角度:"诸位且看,这片磁晶被人为逆转了极性。"碎片投射在墙面的光斑突然分裂成阴阳双鱼,与徐文镜方才画的六芒星完美重叠,"就像往酒坛掺水,再好的磁锻术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铁匠铺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几个原本抄起祖传工具的老匠人面面相觑,戴眼罩的船钉匠忽然蹲下,用鱼鳞锤柄拨弄地上的磁粉:"早年间漕帮往生铁里掺锡,也是这般阴毒手法。"
赵老栓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捂着胸口退到窗边,怀里的磁晶碎片烫得惊人。
昨夜钱万贯派人送来的二十两雪花银,此刻仿佛化作烙铁贴在心口。
老船匠望着运河方向尚未散尽的狼烟,突然想起三十年前师父沉江前那句"手艺人的脊梁比命重"。
"参事!"徐文镜的惊呼打破寂静。
学者捧着方才接磁粉的铜盆,水面倒映的星图竟显出凶象,"磁晶共振频率有异,恐怕......"
李明却摆摆手,转身从木箱底层取出个乌木匣。
匣盖开启的瞬间,三十六枚备用齿轮自动飞向受损的机械,叮叮当当的组装声竟暗合《永乐大典》记载的"天工调"。
当最后一个齿轮归位,磁力风箱喷出的火焰突然化作青凤形状,衔着铁水罐稳稳落回支架。
"这是......"赵老栓的鱼鳞锤当啷落地。
他分明看见火焰青凤的眼眸处,跳动着祖传《鲁班书》里失传的"灵火符"纹路。
李明抹去嘴角血渍,将修复好的磁锁重新扣上手腕:"烦请赵师傅掌眼,这改良后的漕运水闸,可能入得了您老的法眼?"他说得轻巧,唯有春杏瞧见他背在身后的手在微微发抖——那乌木匣底层,本该存放的三块备用磁晶少了两枚。
暮色渐沉时,铁匠铺终于恢复秩序。
王二狗带着年轻工匠们重新点燃磁力炉,徐文镜蹲在角落给老匠人们演算磁粉配比。
李明倚着门框查看运货清单,指尖忽然在"磁锻铁板"条目上顿住——今晨验收时还锃亮的板材,此刻在暮光中竟泛着诡异的紫斑。
他弯腰轻叩铁板,回声比正常情况沉闷三成。
袖中磁锁突然自发收紧,蓝光扫过铁板表面时,隐约照出内里蜂窝状的暗纹——这根本不是磁锻铁,而是掺了西域磁矿的劣等货。
运河方向传来画舫丝竹声,李明望着清单上"钱氏商行"的朱红印章,忽然轻笑出声。
他摘下发间残余的磁晶链,任由晚风将碎发吹乱,眼底却映出磁锁裂纹里游走的蓝光——那裂纹走势,正与清单上被篡改的笔迹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