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关切。车轮碾过倒伏的桦木,惊起几只斑鸠,扑腾着翅膀飞向天空。
“老张头说你把颈动脉认成了迷走神经。”
野蔷薇在她车筐里轻轻颤动,花瓣飘落在我的变速器上,像一片粉色的雪花。
我低头调试车座高度,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轻声说:“最近睡得不好。”
林间雾气像轻纱般漫过脚踝,丝丝凉意袭来,像停尸房的冷气,让人不寒而栗。
车铃惊走松鼠的刹那,她突然伸手拂去我肩头的柳絮,指尖残留着护手霜的柠檬香,那温柔的动作,像春日里的暖阳,驱散了些许寒意。
穿过最后一片榉树林时,阳光突然倾泻而下,像金色的瀑布。
陈薇欢呼着冲上堤坝,车轮在水泥路面刮出尖锐的摩擦音,像胜利的号角。
她单脚支在水库告示牌旁,逆光中的剪影让防风衣上的反光条亮得刺眼,她兴奋地喊道:“比去年快十四分钟!”
那洋溢着青春活力的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阴霾。
我拧开气泡水,碳酸炸裂的声响惊散水面涟漪,那清脆的声音,像春日里的第一声雷。
她盘腿坐在防汛沙袋上,运动鞋尖沾着泥点,像个俏皮的假小子。“记得大一解剖课吗?你把青蛙坐骨神经标本泡进我的奶茶。”
她笑着说,气泡水顺着她下巴滴落,在水泥地上晕开深色圆斑,像一幅抽象画。
“是你先偷换我的甲醛溶液。”我望着对岸的芦苇荡,去年秋天那里漂来过无名浮尸,那可怕的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
陈薇突然把空罐捏扁,金属扭曲的声响让我想起尸检钳咬合肋骨的动静,那冰冷的触感,仿佛又回到了指尖。
返程时她选了沿湖公路,午后的阳光把柏油路面晒得发软,轮胎碾过时发出黏腻的轻响,像一首慵懒的午后乐章。
经过油菜花田时,她突然像脱缰的野马般加速冲进田埂,惊起大片金雾般的蜜蜂。
“抄近路!”
她的喊声裹着花粉远远飘来,充满了冒险的气息。
我望着她车尾闪烁的反光板,恍惚间像是追逐某个消失在迷雾中的身影,那是我渴望抓住却又遥不可及的真相。
“当心水沟!”
我喊出声时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