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位兄长?”
本想笑着说一句,你兄长可真多。
可妇人旋即又觉得,这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不必介怀我这一名妇人的言语,你们查便查了吧,些许旧事,说与你们听听,愿意听,便听了去。”
陆斌思索一阵,没着急答应,反而仔细思考了一阵儿。
“小子,还是想要先行祭拜一番马朝卿前辈的衣冠冢。”
妇人怔了一会儿,而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老马他葬在北边,我带你们去吧。”
“小子为引动夫人伤心之事,先行赔罪。”
“伤心,那种日子早就过去了,就是有些思念他了而已,走吧,也许久没见过老马了。”妇人脸上的微笑尽陷入温暖之色。
一旁林潮生,忽然有些想要一拍脑门,他来这里两日功夫有余,竟都没有想到提起这桩事情,倒有些对不起妇人收留之恩了。
陆斌没有在意这些,只是又问询道“敢问马先生之墓,葬于北边何处?”
“他本来想有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好显示他那点儿半天只得两句诗的满腹才华。”妇人说的是嫌弃之言,用的是缅怀之声,浓郁回忆之色揣在胸膛里,是不是便浮现脸上“不过,他最后还是不甘心,总想着这下完了,弄砸了之类的事情,于是就选了田埂边上一处土丘睡下,总惦记着以后哪一天,能看见点儿不一样的,好一些的场景。”
“马先生一定能够看见他想看到的东西。”
“是吗?”妇人看着他。
“是的。”应和之声有二。
铿锵有力者乃是陆斌,惶恐中带有不屈者乃是林潮生。
妇人看着陆斌,不知道他哪儿来的底气。
看着林潮生,又不知道他哪儿来的勇气。
不过,这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你们晓得不?老马这个人又顽固,又倔,旁人考功名,考找了举人,便是家里也富裕,族里也高兴,可他考得了举人之后,也不想跟族里人说,就把个书翻来覆去的读,后来中的贡生,成了进士,若不是后来放榜的把名次给放到了老家,村里他太爷爷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激动的昏过去,兴奋了半天,最后蹦出来第一句话还是问他家小马到底是啥时候瞒着家里人去考的秀才。”
妇人大概是很多年没有同人讲过这些东西,竟一口气讲到了许久之前的事情,讲到了与陆斌林潮生所关注事情之外的经历。
但这也是颇为有趣的故事。
是幸福中充斥着希望,美好中透露着满足的故事。
妇人很爱那段时光,以至于无论过了多少年,她都能将之活灵活现的描述出来。
忽然林潮生眨了眨眼睛。
他似乎在妇人边上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一个壮年男人,一个面容不苟言笑,目光宠溺中带着无奈的男人。
他好像在看着这名妇人。
似乎想打断她,又似乎想要就这样听着妇人去回忆过去,好让他也陪同着,出现在回忆之中似的。
然而只是眨眼的功夫。
那个突然浮现在眼前,模糊无比的男人,似乎从没有出现过似的,又消失不见了。
林潮生拍了拍脑门,他不太相信鬼神之说。
不是全然不信,但子不语怪力乱神。
孔子也是不谈论怪异、勇力、叛乱和鬼神的。
即便嘴里要时常提及天人交感之类说法,心底也不曾为此迷惑过。
但此刻,他觉得那个转瞬即逝的人,是马朝卿。
通过妇人的描述,这一抹清正身影,叫林潮生终于为之印象深刻。
一如她思念着他一样,他是不是也对她介怀不已,放之不下呢?
恐怕,这是必然的吧。
日斜山头三分红,月未升时暮迟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