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空屋子村里人是不会随意就舍了去的,早有住下,几年前的痕迹已经找寻不到。
他便又想着要去村里找些别的踪迹。
看得出来,他很希望能够将这件陈年旧怨给一五一十的厘清,之后待他去了县中上任,必然是要将这件事拿出来,作为他上任的三把火之一,熊熊燃烧向肃宁县的黑与坏。
这点,倒是与她丈夫马朝卿有所不同的。
她的丈夫当初踏足于肃宁县中时,凭借的是那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烈劲,一门心思扑在自己功业之上。
老马当初可非是一开始就知晓肃宁县中复杂之况,而当他发觉不对劲的时候,都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自家人晓得自家事,共处相伴十数年的妇人亦知道,依照自家丈夫那个顽石脾性,就算是知道了,说不定也得如这个年轻人一样,一头扎进去。
本质上来说,似这等读书人,其实都没什么区别。
也正是因为这般,其中闪烁着的辉光,才足叫嫁给了他这种人的妇人,即便是马朝卿死去多年的现在,也时常庆幸所托实乃良人。
不过,这一日是特别的。
有穷苦的年轻人来妇人家无声闹腾都是小事情。
当然是小事情,对于妇人来说,轻松能够解决,并不能忧扰平淡生活的事情,都可以被称之为小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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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被林潮生见着了,可也是被妇人解决了的事情。
但下午的时候,村里出现了一支军队。
真正的军队。
与乡间募集的乡勇不同,他们威武的就像是天神下凡一样。
哪怕只有五十人,其寒光闪烁之处,还是叫村中人感到了无比畏惧。
许多人连门都不敢出了。
可日子不能不过,于是又有一些人, 勉强挤出心底仅存的勇气,拖着干涸的身躯,如同鸵鸟一样,绕着远路,不敢稍看,更不敢稍做停留地冲入各家农田里去,而后就如同消失在连青禾也不曾长出的田中,似乎在弯着腰耕作,反正是不敢让人看见的。
于是黄沙村之中又陷入到关门闭户,路无存丁的惨淡情况。
有时候,妇人甚至会觉得,黄沙村不该叫黄沙村,或者叫鬼村,才更为恰当一些。
反正活得像人一样的活物,是不存在的。
这支队伍进入村中之后,妇人就关注上了。
整齐而有序的步伐踏入村中,一下子就叫她有了无数的想法。
她初时以为,这可能又是县里闹出的什么动静,许是来催逼粮税的,在催逼收税上,县里人一向既正规又狠绝。
不过在她扒在窗口望过一眼之后,她就知道,这是一群外来户。
虽然有些嘲讽的意味,但相比较而言,县里编练用于收税的乡勇比这群人要业余太多了。
进入村庄的这群人这种业余,不仅仅体现在穿着上,装备上。
明晃晃的钢刀在或者明晃晃的长矛,这些东西在妇人以及其他普通人看来,其实分别不大。
但气质上的东西,却能够叫妇人瞧见的分明。
那种昂扬且熊熊如烈火的年轻人,出现在军中,实在是她生平仅见。
如若不是林潮生见着他们如同久旱逢甘霖一样迎上去,她差点都以为是哪个人拉出了一支造反队伍呢。
可这又说不出一个理来,毕竟带头的哪个,叫其余所有人都听话的那个,分明就是一个小童儿。
或者比小童儿要大那么一点儿,可终究还是所谓的黄口小儿。
妇人非常不能理解,这等小孩,怎么可以让成年人,尤其是血气方刚的青年人,为之臣服呢?
难不成这个小毛孩是那种关系户?是什么大人物的后辈,被塞进军队里镀金来的?
然而这种想法只存在了一小会儿就消失了。
因为妇人看见林潮生十分激动的向着这个小毛孩儿飞奔过去,然后直接抱住了这个孩子的肩膀,激动且高兴起来,似乎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妇人自问,这双眼睛还没有瞎到那种地步,林潮生无疑具有与自己丈夫马朝卿相同的气质是那种死板顽固的读书人,能让他也为之叹服的人,必然是能力出众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