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风直叫人打哆嗦,北府军的军营里,伙夫兵抬来了几个大木桶。
一众兵士连忙抄起各自吃饭的家伙什凑了过来,见人都到齐,伙夫兵这才掀开盖子。
排在第一个的兵士,眼巴巴看着木勺在浓稠的粟米粥里搅动。
可当勺子提起时,黏稠的粥面突然裂开细纹——底下竟是掺了过半的麸皮,只有零星几粒黍米浮在灰褐色的糊糊上。
伙夫兵手腕一抖,给他多舀了半勺菜干:"兄弟先垫着,后头还有两车粮晌午就到。"
后面的士卒伸长脖子张望,第三个汉子接过碗时突然愣住,本该切段的腌肉竟成了指甲盖大小的碎末,混在粥里几乎辨不出荤腥。
队伍中响起窸窣低语:"听说运粮队在南麓撞上暴雨,二十车粟米全泡烂了......嘘!王校尉往这边来了!"
王校尉按着刀柄踱步而来,在他的背后还有十余个亲兵,他显然是知晓发生了什么,这才特意过来瞧瞧。
眼见没有出什么大乱子,这才松了口气,排队的兵士见他过来,纷纷行礼。
他站在木桶边上,对着后头的兵士道:“眼下艰难,大家多多担待。只要打胜这仗,朝廷的赏赐下来,咱们就可以回家过个好年。”
说着,王校尉从怀里掏出一张麴(qu)饼,稍稍运起内力,那胡饼便碎成几块落入木桶内。
“本将也不吃独食,今日便在此与大家同食。”
闻着那散发着少许酒香的粥桶,所有人都不自觉咽了口唾沫,虽说粥没多多少,还多了个蹭饭的王校尉,但好歹是比原先好了些。
一些牢骚也被暂且压了下去,至于先打了饭,导致没混上后面麴饼的几个士卒,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其实现在的整个晋军的后勤问题都出了问题,得益于司马勖的催促,此次北伐从筹备到开始其实只用了一个多月。
能支撑部队打到现在还是得益于金陵离前线近,府库内储备了不少物资。
但随着战事的拖延,物资的消耗速度远超预期,加上近期天气恶劣,运粮线路屡遭破坏,使得北府军的补给线岌岌可危。
这也是逼迫李立青选择前往救援孟良的原因之一,他清楚此去定会遇上鲁军主力,开战即决战。
他们这里不好过,被鲁军围在山上的晋军却是更为难熬。
山间的雾气裹着冰碴子扑在孟良部士卒脸上,在营地内此时正有支着几口大锅,但没有任何人企图从锅里寻食。
所有人都知道,最后的粮食在一天前就吃完了,如今支起这些火灶也不过是为了迷惑山下的鲁军,好不叫他们知晓山上的虚实。
一个兵士靠在一块石头上,开口道:“这些狗攮的鲁兵当真不为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