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听听。”
于耀宸赶忙为李承乾斟上一杯茶水,茶香袅袅升腾。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说道。
“这工人制与均田制大不相同,是以国体为根本。每五十户工人编为一组,共同管理一块千亩良田。从中选取一人,实行绩效制。此后,不再发放铜钱,而是通过计分制,依此发放物资。待物资发放完毕,由他们自行处置。至于大型工程,则需集体协作建设,如此,便可减少因工人不消费,所导致的货币停滞问题。。”
李承乾伸手摸了摸下巴,心中暗自思忖,这模式,倒与后世的生产队有几分相似之处。
“你可曾想过,集体劳动往往容易滋生懈怠情绪。一旦有人偷懒,极有可能引发大量效仿,众人皆懒。若以集体计分制推行,根本无法精准反映出每个人的劳动贡献度。倘若处理不当,非但无法提高生产效率,反而会大大降低总体生产力。在前期,此模式或许能起到赈灾安民的作用,让流民因集体土地而有所归属,不至四处流窜。但长此以往,难道要一直推行集体土地制吗?往后又当如何?”
于耀宸闻言,赶忙拿起毛笔,在纸上快速记录着李承乾所言。记录完毕,他恭敬地抬起头,说道:“殿下,请您多多指教。”
李承乾微微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对于生产队的模式他直接否决。
“朝廷中的那帮人,向来只图自身利益,怎会将灾民的死活放在心上。赈灾之事,本是皇帝的职责所在,可面对如此巨大的赈灾缺口,他们怎会主动填补。各个县的官员,与世家勾结已久,届时,定会联手侵吞国库发放的赈灾粮款。再者,你所设想的工人制模式,过于理想化。当下实行的均田制,是以私人占有为基础,流民本就缺乏集体意识,而世家更是不愿流民形成集体意识。一旦被他们抓住把柄,扣上蓄意谋反的罪名,咱们可就陷入被动,难以应对了。”
说罢,李承乾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香在口中散开,舒缓了一下情绪。他放下茶杯,继续分析道。
“就目前而言,咱们的生产力水平,根本无力支撑如此庞大数量的灾民集体加入。当下,我们的生产方式,依旧以人力和畜力为主,既缺乏化肥,又没有优良种子,且百姓识字率低下。人多了,管理便成了大难题,如此一来,行政压力必然加剧。一旦形成边缘性管理,贪腐与强权现象便会滋生,根本难以维持稳定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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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耀宸拿起记录的纸张,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自幼历经苦难,深知百姓疾苦,此前站在一无所有的百姓角度去思考,自觉并无差错。
可如今经李承乾这般剖析,才意识到自己思想的局限性,让他对宏观之事缺乏足够认知。在均田制已然推行的当下,他此前的想法,只会将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毕竟在这个时代,私有制的诱惑远远大于公有制。
“我们当前最大的阻碍,便是世家。”
李承乾目光如炬,神色凝重地说道,
“世家向来只求让灾民饿不死,还会将人口数量控制在他们认为合理的范围之内。流民流动性强,难以稳定编入固定生产单位。灾荒过后,土地荒芜,门阀士族便会趁机大肆购买私田。昔日王莽便是前车之鉴,强制推行集体化,只会引发强烈反抗。毕竟,灾民的求生本能,远高于集体劳动意愿。”
于耀宸眉头紧蹙,已然拧成一个 “川” 字。李承乾见状,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莫急,咱们如今不是已经开始停止收容灾民了吗?所幸水泥研制成功,可着手推行房屋建设模式。先将这四万人安稳下来,让他们在均田制和工人制中做出选择。设法引导他们购房,在工厂附近开设商铺。工厂仅提供基础食物,蔬菜则开始收费,大量制造消耗品,以此促进市场流通,缓解财政压力。”
要建设学校、幼儿园,规划下水道系统,建造平房,开山碎石,修筑道路等等,这诸多事务,都需仰仗这四万人。
均田制所能承载的人口,大致在六千万左右,一旦超过这个数量,便会引发诸多问题,诸如人地矛盾、阶级矛盾。一旦平衡被打破,战争的硝烟,恐将再度蔓延。
贵族、官僚凭借永业田、赐田,合法占有大量土地,而平民的土地,却不断被侵吞。灾年之际,百姓为求活命,只能忍痛卖田,最终落得无田可种的悲惨境地,只能四处流亡,恰如当下这般。
荒地众多,即便此时开垦种田,也无法立刻收获粮食。没有过冬粮食的灾民,根本难以熬过这个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