喃喃:“还真是漂过来的啊。”
外面黑漆漆的,海面上只有月色隐隐发着冷光。
不知何时,距离他们游轮不远处的海面上漂来一块浮木,上面竟然趴着一团黑影。
朦胧中,看身型隐约猜测是个女人,也不知是死是活,正被救生员费力的往甲板上拖拽。
联想到方才那份文件,楚流涟只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为了安插内线,林氏还真是什么五花八门的路数都想的出来,也不怕真把人弄死了?
转念一想。如果人真死在他们游轮附近,那他们家股票岂不是完了?
呵,真是好算计。
楚流涟越想越愁,一扭头,就发现他表哥随手拿了件外套,下了船舱。
深蓝的天空早已被浓墨渲染,碗口大的星子缀满黑色的幕布。
被捞上来的女人躺在甲板上一动不动,海藻般的长发湿答答贴在身上,双眼紧闭,正被医护人员做着心肺复苏。
一下,两下……
直到某一瞬间,她猛地吐出了一口水,眼珠动了动,缓缓打开了睫羽。
怔愣了几秒后,她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四下环顾了几秒后,一双琉璃浅眸爬上了荒谬和不可置信的情绪。
一群人围了上来,空气变得稀薄,众人好奇地对着她指指点点,开始窃窃私语:
“喂,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在海上漂着呢?”
“是不是有人害你?要不要给你报警啊?”
“怎么不说话啊,不会是哑巴吧……”
啪的一声脆响,周围嗡嗡翁的声音戛然而止。
女人苍白如纸的脸上印上了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她自己的一只手僵在半空中,开始控制不住地轻颤,神情还带着丝恍惚。
然而,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彻底将她拉回了现实,......
眼前的一切并不是梦境。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女人蜷缩起身子开始往后挪动,湿漉漉的裙子拖出了一条水痕,直到后背抵住甲板上的栏杆,退无可退。
她双臂环抱着膝盖,以一个极其不安的防备姿势,蜷缩在角落里,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人和物。
……这是哪儿?
无视周围伸过来的一只只手和好奇的打量,她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尽量将自己缩到最小。
四周很安静,只有海风呼呼吹着,盛夏的空气咸湿闷热,她却如坠冰窟。
甲板上响起了阵阵脚步声,不疾不徐,人群自动向两边分离,逐渐让出了一块空地,又缓缓聚拢到了一起。
一双棕色的皮鞋停在女人低垂的视线里。
女人的身子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肩上忽然一暖,一件西装外套落了下来,隐隐带着股冷香。
她长睫轻颤,一抬眼就对上男人黑压压的视线,无端的开始头皮发麻。
紧接着,耳边传来他低沉磁性的嗓音:
“你是谁?”
第二章
女人海藻一般的长发被海水浸湿,尽数贴在了双颊上,但即便如此,月光皎皎,夹杂着甲板上的灯光洒在她的脸上,依然能辨认得出她姣好的容貌。
四周议论纷纷,但她似乎是被吓傻了,盯着顾衍,唇瓣嗫喏了两下,终究还是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只是继续呆愣愣地看着他。
顾衍敛眉,居高临下地看向她,不闪不避与她对视,声音愈发低沉悦耳,仿佛带着召唤性:
“你从哪儿来?”
闻言,似是受到蛊惑一般,她似乎真的回忆了一下,张了张干涩的唇瓣,却没发出半点声音,一双浅眸里满是忐忑与茫然。
见她如此油盐不进,旁边站着的楚流涟等的不......
耐烦了,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犀利的暗芒。
装失忆?居然用这么低级的伎俩?
林家做事可真是有品啊。
楚流涟冷哼一声,伸手就要去抓那女人的手臂,然而当他要触到她的肌肤之时,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截在了半空。
顾衍斜了他一眼,眼尾隐隐带着不赞同。
众目睽睽之下,一向不近女色的总裁大人竟破天荒地弯下了腰,一把将浑身湿透的女人打横抱起,不等众人回过神,他抱着她穿过人群,自顾自往船舱方向踱去。
女人两条手臂软趴趴挂在他脖子上,乖顺地贴在他胸口,头还晕乎乎的,耳边是浪花翻卷的声音,和男人稳健有力的心跳。
缤纷的灯光从游轮顶部倾泻而下,照的海面荡漾了一层水钻,光影绰绰,波光反射到了男人侧脸上,晃的她眯了眯眼。
顾衍手长腿长的,不过几步路便将她带入了船舱。他将她抱进最里侧的一个船舱,脚一勾,木头腿儿摩擦着地板发出一阵呲啦声。
他将她安置在了椅子上,直起身子后,手指鬼使神差地虚握了下。
室内静默,方才还傻乎乎的小女人正一眨不眨盯着书桌某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角落里摆着一瓶矿泉水。
男人修长的手指随手拎了过来,在她面前晃了晃。瓶子往左,她的视线就跟着往左,漂亮的眼里沁满了焦急与渴望。
下一秒,她猛地将水瓶夺过去,死死护在了怀里。
她瞪着他,眼眶红彤彤的,色厉内荏的样子像是一只被逼急了的兔子。脏兮兮的小脸上明晃晃写着:你怎么还不走?
顾衍挑了挑眉,斜靠在墙壁上,好整以暇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船舱内很安静,两人无声对视着,外面震天的音乐如同隔了层水膜,隐约而不清晰。#......
许是实在熬不住了,小女人等不急他离开,开始拔那水瓶上的盖子。
然而拔的指尖发疼,一张小脸都憋成了熟透的番茄,却怎么也拔不出来,急的她真要哭了。
这个盛水的罐子怎生这样奇怪,与她平日里所用的,截然不同。
褚音心中着急,嗓子眼干的似是燃了把大火,一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几乎要拧巴成了一团。
见她如此,顾衍微微蹙眉,劈手夺过来轻轻一拧,盖子就开了。
小女人眼底沁上了喜悦,顾衍却抬手一举,躲过了她的手。他微躬下身,视线与她齐平,一双黑瞳看向她,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丝蛊惑:
“告诉我,你是谁?”
小女人呆了呆,那双浅眸里漫开了一层水雾,湿漉漉的,泪珠子要掉不掉。
嗓子快要冒烟了,水在面前却喝不到,湿衣服粘在身上又冷又难受,一股委屈不自觉漫上了心头。
毫无缘由的,她忽的扭过头不再看他,水也不要了,倔强地盯着墙壁的一个点,一言不发。
顾衍一怔,平静无澜的黑瞳里荡过一丝涟漪。
半晌,他将那瓶水放在桌上,她半点儿犹豫都没有,一把抢过来就不管不顾地喝起来,显然渴的狠了。
见什么也没问出来,顾衍拉开船舱门打算离开。
闷热的海风灌了进来,鼓起他身上的白衬衫,一只皮鞋已经踏了出去,耳边却飘来了小女人轻而微哑的嗓音:
“……我叫褚音。”
顾衍脚步一顿,海风吹来,砰地一声带上了大门。
密闭的空间隔绝了外面所有人,以及众多窥探的视线,褚音脑中紧绷的那根弦陡然松弛了下来。
忍了忍,她又灌了几口水,然后珍惜地将剩下的半瓶拧紧。
......
瓶盖轻轻一旋就好了,竟如此简单……
回忆起方才自己在那人面前的蠢样,褚音嫩白的耳垂悄悄染上了一抹粉,不自在地揉了揉。
舱里没开灯,外面炫目的光透过磨砂玻璃照了进来,并不算黑。
褚音小心地走到了床边,敛眸瞧了许久,才敢伸出指尖,悄悄碰触了下那淡蓝色的床面。
舱内的陈设都是顾家差人花了大价钱置办的,一床金贵的蚕丝被带来的丝滑触感,叫她忍不住坐了上去,却被床垫中的弹簧颠的吓了一跳,窘迫地重新站了起来。
船舱并不隔音,外面的音乐顺着窗户缝隙漏了进来,不是丝竹管弦发出的音色,更非箜篌二胡所奏,却动听的仿若天籁。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褚音迈着细小的碎步,蹭到了窗户边,刚才外面人太多她不也敢细看,现在终于可以暗中观察了。
屋里明明只有她一个,她脚步却放的极轻,好像生怕惊动了外面的人。
她躲在了窗帘后,一双明媚的眼睁得圆溜,好奇地打量着玻璃窗,想伸手去碰,又怕碰坏了。
褚音认识玻璃,年幼时,阿玛随着商队出海,从洋人那里带回来了一块回府,却远不如眼前的精致。
研究了好一会儿,她才拉开了窗户,只敢弹出去半个头。
下一秒,瞳孔猛地震颤了下,她连忙用手捂住了嘴,才勉强抑制住喉咙里的尖叫。
方才的风波已然平息下去,音乐四起,甲板上,男男女女纷纷挤在一起扭腰晃胯,高高甩动着手臂,他们沉醉似的半阖着眼,时不时发出阵阵兴奋的欢呼声。
吓得楮音一把拉上了窗户,靠着墙壁瘫软了下来,再不敢往外看。
周围恢复了安静,她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播放着看到的一幕幕。
舞池里,女......
子们衣着暴露,大庭广众的,竟公然与男子饮酒调笑。
白花花的后背就那么袒露着,裤子也不知是什么面料,把腿绷的紧紧的。
裤腿外面也没有任何裙衫遮掩,大刺刺勾勒出一条条修长的形状,有的甚至还露着肉呢。
最令人震惊的是,男子们居然没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