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瑞良”那本应该从“滕宇”脖间自然擦过的手指,消失不见了。
当然,并不是真的消失不见。
而是毫无征兆的整根没入到了“滕宇”的脖颈之内。
没有任何异响,没有任何额外的动静,就像是手指轻轻戳进了一块酥软的豆腐里。
当机敏至极的“滕宇”警觉过来,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
在他的脑海中,便仿佛看到一根擎天巨柱,忽然从大地下升腾而起。
甚至都来不及真的做点什么,他这个“天”就被忽然顶上来的擎天巨柱捣了个粉碎。
这一切变化,反应到现实层面,就是“苏瑞良”无声插入“滕宇”脖颈内的手指,忽然绽放出一道坚不可摧,无可抵御的劲气。
沿着“滕宇”的脖颈一路往上,摧毁沿途还没有完全调动起来的所有防御,直入其大脑中枢。
然后,前一刻还生机勃勃的脑髓,被搅得稀碎。
这干脆利落,直接而致命的一击,完成的悄无声息,没有一丝烟火气。
与激战六名炼髓巅峰相比,连近在咫尺的洪铨、蒋弘毅等人都没有察觉到丝毫异常。
可谁又能知道,为了有机会完成这一击,自己辛辛苦苦的做了多少戏,埋了多少线?
当那团浓郁得仿佛要滴出血来的红名没入眉心“燧珠”之内,耿煊心中这才真正的舒了一口气。
看着依旧瞪眼看着自己,凝固在惊愕与不甘之中的眼神。
耿煊没有惺惺相惜的遗憾,只有大夏天猛喝了一大口冰镇饮料一般的舒爽惬意。
与其来一场强者之间,势均力敌的对决?
开什么玩笑。
他辛辛苦苦谋画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最后这一口能够吃个瓷实,不留遗憾,十全十美么!
虽然完美达成目的,可回想起刚才的细节,耿煊心中却也是狠狠捏了一把冷汗。
修炼到圆满境的“霸王擎天指”,加上一根实打实的“霸王遗指”。
就这样,刚才手指擦过“滕宇”脖颈之时,耿煊依然有种滑不受力,凝在指尖的威能无处落脚的飘忽感。
就像是自诩百步穿杨的神箭手,明明已经张弓瞄准了箭靶。
可那箭靶,却时不时泛起粼粼波光,仿佛处于与神箭手完全不同的水域环境中。
如此,神箭手在陆上练就的本事和经验,一下子变得不真切起来,从而对射出这一箭的信心都产生了动摇。
这一箭射出,真能正中靶心吗?
殊不知,这一念头的升起,才是对神箭手最致命的打击。
耿煊刚才,心中就差点产生类似的困惑。
这一指,真能捅进去吗?
不会真被对方的皮肤给滑开吧?
好在,这丝还未成形的困惑,被他用更坚决的念头镇压了下去。
行动上,更是没有丝毫拖延。
此刻,耿煊内心复盘,还有些后知后觉的紧张。
那种手指仿佛从一层滑不留手的鱼皮上擦过的微妙触感,好似依旧残留在指尖未散。
这前所未有的,此前鏖战的六名炼髓巅峰强者都没能给他带来的奇妙体验,让耿煊心中有了一个判断。
“这人至少是炼皮圆满。”
耿煊又想到了自己的经验,淬体到了后期,“炼皮”与“炼肉”会逐渐融为一体。
炼皮即炼肉,炼肉即炼皮。
“……很可能炼肉同样至臻圆满。”
耿煊又从此人皮肤反馈在指尖的奇妙触感,联想到自己修炼“相马术”到大师境界之后,高速状态下皮肤与肌肉的自然律动。
“此人很可能也掌握了一门‘九流秘术’,且层次至少在大师境界以上。”
“他的易容之术,也非常高明。
速度身法,也一定非常快,特别是在水中……”
耿煊心中转动着这样的念头,旁边忽然传来两声轻声惊呼。
出声之人,恰是除“滕宇”外,此刻距离耿煊最近的两人。
洪铨与蒋弘毅。
他们没有感受到自家帮主与“滕宇”看似寻常的接触背后,蕴含的惊心动魄的交锋。
但近在咫尺的他们,却看见了另一件事。
“滕宇”的五官,正如塑形的蜡像一般,一点点垮塌,融化。
最后,变成了一副让他们毫无印象的陌生面孔。
继而,他们这才发现,自家帮主的一根手指,居然完全插进了此人脖颈之内。
而距离如此之近的他们,直到现在才察觉!
耿煊心中一动,这才低声交代道:“不要声张,不要让其他人发现此人不是滕宇,更不要让他人发现他的真面目。”
两人虽然心中疑惑,但却都不妨碍他们第一时间就遵令奉行。
他们各自上前一步,从两个方向将“滕宇”夹在中间,挡住了外界的一切视线。
原本,他俩与“滕宇”同时伸手去扶耿煊,自然都是面朝着他,背朝着其他人。
是以,除了他们三人,其他人都看不见“滕宇”五官的变化。
耿煊顺势抽出插入“滕宇”脖颈内的手指。
抽出之时,为了避免血液飙射,有碍观瞻。
他还很贴心的在其脖颈间轻按了几下,强行截断其体内本就在快速冷却的血液流通。
“接管”过“滕宇”的洪铨、蒋弘毅两人,左右挟着他便向一旁马车走去。
看在其他人眼中,就像是“苏瑞良”对三人低声交代了什么之后,三人一起展开了行动。
不过,并没有什么人关注他们仨去干什么。
此时此刻,“苏瑞良”才是那个全场焦点。
……
耗费两点红运,将“伪·无双铁壁”被破,以及强行透支使用劲力带来的身体异常尽数消除,恢复到完好状态之后。
耿煊轻身一跃,重新返回高台之上。
仿佛,他刚才的短暂下台,就是擂台赛的间隙下去喝了口水,擦了把汗而已。
耿煊冲陈展道:“安排两个人,将这里赶紧收拾一下。”
陈展应是在场不多的,对刚才一幕产生些许怀疑之人。
此刻,他的目光也下意识的看向洪铨、蒋弘毅、“滕宇”三人进入的那辆马车。
忽然听到这样的命令,陈展赶紧收回目光,与自家帮主那意味不明的眼神轻轻碰了一下,他心中猛地一个激灵,立刻按下了所有心思,带着几个人就亲自上了高台。
那一具具不久前还站在云端,现在却都已残破不堪的尸体,被他们迅速清走。
连同他们死前留下的满地狼藉,也给迅速收拾干净。
耿煊扫了一眼,就没再关注。
看向高台一侧,一群瑟瑟发抖,挤在一起的人群。
“赵星朗,这次你们给我的惊喜真的很大啊!”
如丧考妣的赵星朗,在耿煊点到他时,眼神依旧茫然而呆滞。
直到对上“苏瑞良”那双玩味而戏谑的目光,他才猛地一个激灵,重新恢复了神志。
只见他哭丧着脸道:
“苏帮主,误会啊,这可是个天大的误会!……这么多人易容混进来,我也没想到啊……”
说到这里,他忽地想起了什么,忙高喊道:
“我们家主的女儿,不知什么时候被那席寒月掉了包,现在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遭了毒手……
苏帮主,我也是受害者啊!
我们本来只是想来瞻仰一下您的风采,哪里想得到,无忧宫行事如此恶毒……”
“那你们的目的现在达成了?”耿煊忽然问。
“啊?”赵星朗有些茫然。
耿煊的目光从赵星朗身上移开,看向如鹌鹑一般缩在他旁边的一群人。
问:“赵星朗说,你们这次过来,就只是想来看看我?”
这些人现在恨不得全隐身,“苏瑞良”看不见他们才好,哪里敢跳出来发表不同意见。
见他目光扫过来,听他如此询问,都如小鸡啄米般忙不迭的点头不止。
“真就这么单纯?
……难道你们在元京的家主,帮主什么的,就没给你们安排点别的任务?
……比如,警告我,威胁我几句?”
前一刻还在如小鸡啄米的几十颗脑袋,在仿佛一起暂停了片刻之后,立刻整齐划一的,如同拨浪鼓一般摇了起来。
他们的反应,似乎让台上的“苏瑞良”感到有些困惑,只见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