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他已经算了很多遍。
可此事太大,似乎沾染了太多因果,牵扯了太多不可说的存在,和修士大能,天机隐晦,复杂至极,根本算不出一丁点预兆。
荀老先生也不知道,十二日之后,荒天血祭大阵中,究竟会是什么模样。
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再见到墨画。
不知道再见到墨画的时候,墨画又是什么模样……
荀老先生微微叹气。
……
整个乾学州界,各地魔患四起。
顾长怀还在带着道廷司的典司,在各州界出没,绞杀着魔修,尤其是邪阵师。
只是魔修盯防越来越紧,他也越来越难得手了。
但他还是没放弃,而是尽己所能,能杀多少是多少。
毕竟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一处魔修据点中,满身沾着血迹的顾长怀,以风刃将一众尸修和血奴绞杀,抬起头看向天边。
天边血祭大阵仍在。
而且大阵深处,血色更浓,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孵化着。天地之间,酝酿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气势,压着人心头沉重。
“墨画……”
顾长怀眉头紧锁,心中担忧。
同时,在各个地方,太虚门荀子贤,荀子悠一众长老,包括远道而来的张澜,都在与魔宗厮杀。
但厮杀之余,他们心中,同样牵挂着境况不明,一点消息都没有的墨画。
……
雁落山外。
四宗八门十二流的天骄弟子,也还在“等”着墨画。
只不过,随着大阵的蔓延,他们不得不往后撤了二十多里,进了乾学地界。
而随着局势的恶化,他们对墨画,也就越来越不抱期待。
太虚门的弟子们,更是忧心忡忡。
他们虽然信任小师兄,但眼前可是准三品的邪道大阵,里面有数不清的魔修,还有高阶的大魔头。
“小师兄他,真的能安然无恙回来么……”
令狐笑等人心头,都仿佛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
荒天血祭大阵内。
墨画同样眉头紧皱。
只不过,他忧虑的却完全是另一件事:
“这个大阵,我真的能炸掉么?”
怎么瞒过屠先生?
怎么掌控荒天血祭阵枢?
怎么最大化利用逆灵阵,爆发出更大的威力,将一切都“送葬”掉?
这些时日,墨画日思夜想,都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他只能假装画阵法,画得太累了,躺在古兽的骸骨上休息,然后闭上眼,神识飞速转动,将自身毕生所学的,所有阵法原理和知识,如“走马灯”一般,全都回想了一遍。
可任由他怎么回想,都一无所获。
他只是筑基修士,是二品阵师,满打满算,也只活了二十来年。
而屠先生是羽化,是四品阵师,看现在这披着人皮,不人不鬼的模样,不知活了多少年。
墨画根本没那个自信,觉得自己的阵法手段,能瞒过“老妖怪”一般的屠先生。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从我会的,而屠先生肯定不会的阵法入手……”
墨画皱眉,绞尽脑汁,一点点琢磨:
“我会,而屠先生不会……”
“厚土绝阵?灵枢绝阵?五行源阵?”
这些屠先生有可能不会,但也不好说。
只是他没在自己面前用过而已,若因此就断定他不会,有点太武断了。
而且当下的局面,这些阵法好像都用不上。
“逆灵绝阵……”
这种破坏力极强的阵法,屠先生即便不会,但也肯定知道,自己只要画下来,根本瞒不过屠先生。
“那还有什么?”
墨画苦思良久,忽而一怔,“谜天大阵。”
谜天阵法恰恰相反,墨画可以断定,屠先生肯定会谜阵,但他肯定没自己“精通”,毕竟这是神明化生的阵法。
屠先生只是大荒邪神的“走狗”。
而自己,却是天衍诀蜕变的“半神”。
屠先生或许懂,但绝对没自己懂。
“可谜天大阵,该怎么用?”
墨画皱着眉头,沉思片刻,脑海中忽而想起了屠先生之前指点他的一些话:
“谜阵,是用来让阵师,辨虚实真伪的……”
“谜阵的谜面是‘伪’,谜底为‘真’,窥破表象,才能看到阵法的本质。”
“谜面为‘虚’,谜底为‘实’,而虚实之间,蕴含着由虚化实,由实转虚的,极高深的大道法则……”
谜阵真伪!
墨画神情一震,一瞬间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他终于知道,怎么瞒过屠先生了!
这还是屠先生教自己的!
可是……
瞒过屠先生,之后呢?
墨画又皱眉。
二品的逆灵阵纹,真的能引爆准三品的血祭大阵么?
如果是二品的大阵,墨画还有一点底气。
可现在的大阵,是准三品的,墨画以往的“阵法引爆”经验,就不大能用来参考了。
二品逆灵阵,只能逆解二品阵法。
不能指望,二品逆灵阵,让三品的阵枢解体,从而爆发强大的灵力逆变,从而毁灭大阵内的一切。
荒天血祭大阵内,倒是有一些“兼纹”的二品阵枢,很多还是墨画自己画上去的。
但逆解二品阵枢,产生的威力,究竟能不能破坏三品阵枢的稳定性,从而让大阵崩溃,或是产生大规模爆炸,仍旧是个未知数。
这种事,还没办法尝试,没办法验证。
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败了,屠先生不可能给他第二次机会。
“该怎么办……”
墨画躺了一会,没有头绪,便翻了个身,趴在巨大的骸骨之上,望向巨大的阵眼心脏,以及心脏浸泡的地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