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寒风凛冽,如同一把把锐利的小刀,肆意割着人们的脸颊。东原市的街市,在这寒冷的笼罩下,本就带着几分萧瑟,街头巷尾弥漫着一股慵懒的气息。街边的小贩,一边哈着热气暖手,一边招呼着寥寥无几的顾客;行人裹紧身上的棉衣,脚步匆匆,急切地想要逃离这寒冷的侵袭。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骤然响起,打破了街市原有的平静。一辆解放141拖挂货车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在街道上横冲直撞而来,最终在审计局大门口猛地刹住。货车的紧急刹车,使得车身剧烈地抖动起来,后排车厢更是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狠狠横在了行车道上。瞬间,交通陷入了一片混乱,行人们纷纷投来惊愕的目光。
周边过往的行人、卖东西的小贩,几乎在同一时间,将目光聚焦在了审计局大门口。人群中,有人发出了惊恐的叫声:“下面好像有个人!”随着这声喊叫,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纷纷围拢过来。
司机满脸通红,眼神中透着迷离与慌张,匆匆忙忙地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一股浓烈刺鼻的酒气,瞬间从他身上散发开来,弥漫在空气中。他身上穿着的工装,显然已经穿了很久,洗得发白的牛津布,手肘处打着大小两块补丁。
司机下车后,脚步踉跄,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来到车厢下面探看。他的双手颤抖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滚落,与寒冷的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伸头不要紧,当他将头探下去的那一刻,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惊恐地大喊起来:“底下有人,大家快帮忙救人啊!”
众人顺着他的喊声望去,只见人和车子都被死死地卡在车厢下面,场面惨不忍睹。几个年轻小伙,毫不犹豫地钻进车底。他们咬紧牙关,使出浑身解数,双手紧紧抓住变形的自行车,青筋暴起,脸上满是用力的神情。在一番艰难的拉扯后,终于将那辆已经严重变形的自行车拖了出来。自行车的车轮扭曲得不成样子,车身与车轮完全分离。
紧接着,又有两个胆大的人小心翼翼地钻到车底。他们慢慢地靠近被压在下面的人,众人齐心协力,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夏光春从车底拖了出来。
这一拖出来,围观的群众中,胆小的人顿时发出一阵尖叫。只见夏光春的脸被车辆挤压得完全没了形状,原本端正的五官变得面目全非,鲜血从他那依稀可辨的口中汩汩涌出,染红了地面。被拖出来后,夏光春的身体只是抽动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了动静,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审计局处于整个城区的中心位置,这巨大的碰撞声如同一声惊雷,迅速引来了门口传达室的看门人。看门的大爷,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平日里总是一脸和善。此时,他匆匆走过来,探头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正是刚刚还满脸笑容,和自己打招呼的审计局新任局长夏光春吗?大爷毕竟是见过世面的,马上脱了外套盖在夏光春的脸上,快步跑回传达室。在传达室里,他的双手颤抖着拿起电话,先是向局里领导汇报,随后又拨通了市政府值班室的电话,声音急促而紧张,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省城的高粱红酒厂第二场推介活动,在一片热闹非凡的氛围中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省城作为省内首屈一指的大城市,其规模宏大,下属县区多近二十个,总人口接近千万。这里的商业氛围浓厚,中小商超、代销点星罗棋布,遍布城市的各个角落。
接到市经贸委电话通知的大小老板,深知此次活动的重要性,丝毫不敢懈怠。原本计划面向中小经销商的三场推介会,由于参与人数众多,场地有限,还有不少经销商在会场外焦急地等待,未能进入会场内。
为了吸引更多的经销商参与,这次开高粱红酒水销售公司也是别出心裁,给到场的经销商准备了礼物。只要是踏入会场的经销商,都会收到两瓶高粱红酒,外加一个印着“高粱红酒1991年新春纪念”字样的人造革皮包。这一举措,极大地激发了小经销商们的热情,使得会场内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李正阳,作为酒水销售公司的总经理,站在会场中央,口若悬河地介绍着高粱红酒。他声音洪亮而富有感染力,将高粱红酒的活动方案、新品酿造工艺以及市场前景,一一向在场的经销商们娓娓道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二哥正阳的嗓子逐渐变得沙哑,口水都要讲干了,但他依然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而现场跟来的会计,此刻正忙得不可开交。他的面前堆满了现金和定金收据,手中的笔不停地在纸上书写着。每一笔交易,都代表着高粱红酒在市场上的一次拓展,胡晓云虽然身体不适,但脸上还是带着一份喜悦与满足。
胡晓云静静地坐在会议室主席团的侧端。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与憔悴,看着热闹的场面,心中却有些波澜不惊。此时,经贸委的几个领导看到活动已经步入正轨,负责的处长只是简单地做了一个会场推介会的开头,便匆匆忙忙地去忙其他事情了。毕竟,马上就要过年了,在这喜庆的氛围中,谁不想早点回家,与家人团聚,准备些年货,买上两副寓春联,购置点鞭炮,给孩子添几件过年穿的新衣裳呢?
胡晓云抱着一个水杯,时不时地用纸巾擦拭着自己的鼻涕。她的脸色略显苍白,身体微微发热,显然是感冒的症状还没有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