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垂眸,看着她。
祁许迟却没看他,视线有些失焦地望着远处,似乎是麻木了般,“其实也没什么所谓。”
“许迟……”
池砚话还没说完,祁许迟就轻飘飘地接着说道:“反正他们一向都是这样,从来不需要问我的意见,觉得我只是个叛逆的败家货色,不听话的时候只要塞钱就能打发了,反正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无非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大约是从没对人说过这样的话,她一说出口,呼吸就莫名粗了些,胸膛里似乎汹涌起了无声的风暴,仿佛不经意间,带出了埋藏了多年的秘密。
“我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打算,给我这个空有血缘关系的附属品一个体面。”
祁许迟说完,忽然就有种解脱似的乏力感,她长久以来披着正常人的皮囊,心里却是对着谁都竖着高高的城墙,任谁也撬不出半句心里话。
她习惯性地紧绷着心里面的锁,好像一解开,自己就暴·露在了空气中,就成了被人选择的一方,就成了别人可以舍弃的东西。
她这些年把所有喜怒哀乐都放在了心底,不叫人看见真实的情绪,轻车熟路地把自己从情绪里抽离出来。
然而本能却是无论‘纠正’多少次也更改不了的东西。
脱口而出的话,却是压抑了多年的见不得光的情绪,骤然见了光,顷刻间就奔逃而去,飘荡不安的灵魂也跟着泄气了一般,紧绷着的那根弦也松开了。
好像忽然间什么感觉都没了。
也谈不上什么失望透顶。
只是觉得,无所谓了。
“许迟,”池砚忽然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对上他的目光,“没有任何人可以强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他们不爱你,我爱你。”
祁许迟有些涣散的目光好一会儿才聚了焦,模糊的视线里渐渐清晰起来,只剩下他漆黑的眼眸,虔诚而坦荡,似穹顶之上更无尽的永恒。
胸膛里的空荡这才注入了一点鲜活进去,扫尽那些冰冷的晦涩。
半晌,她才轻轻伸出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而后一踮脚,亲了亲他的唇。
不要骗我,我只相信你。
你说了爱我。
那就只能爱我一个。
—
这场宴会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连池砚的行程安排上都写明了这场宴会只有两个小时。
临近九点的时候,宾客们几乎都散得七七八八了。
别墅里又重新恢复了安静与冷清,侍者们收拾着东西,前前后后地忙着,不过一会儿就收拾干净了。
祁许迟披着池砚的外套,坐在沙发上等着。
她低头抱着手机给池砚发消息,他这会儿在车里等她,回消息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