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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啊,自己跟陛下相距不到千米,只隔了两道宫墙。居然不能面谈,整天只能靠文牍传消息。”两人在张太师手下一同受虐多年,感情早已非比寻常。赵守正丢给华子给他,苦笑道:

“当初太师在时,皇帝非但一天不敢罢朝旷课。有什么事儿要面圣,皇上也马上在平台召见,从来不敢耽搁。唉,同样都是首辅,这差距咋这么大呢?想想真是悲凉啊。”

申时行拿着那根卷烟却没抽,他最近压力太大,嗓子痛。闻言失声笑道:“元辅谬矣,皇上是怕见到你。觉得这种方式让他自在罢了。”

“我有什么好怕的?”赵守正摸着自己的脸。

“呵呵……”申时行笑笑没接话,心说你还不可怕?你是大魔王的爹啊。

“坐,有什么事?”看申时行没有要点烟的意思,赵守正也掐灭了烟。他总是这样体贴下属,让身边人很难不感动。

“我是来递辞呈的。”申时行将一份题本端正摆在他面前道:“明天便不能来了。还劳元辅将我的差事分给两位同僚。”

“啊?”赵守正吓一跳道:“是你自己想撂挑子,还是被人弹劾了?”

“后者。”申时行苦笑道:“丁此吕、李植点的那把火,终于烧到我身上来了。”

说着他又将一份弹章奉上,赵守正拿起来一看,见是云南道御史羊可立,弹劾内阁次辅申时行徇私舞弊,将科举当成买卖人情,为自家捞好处的营生。

羊可立说,申时行主持会试,录取了张居正儿子。而后他的两个儿子也高中。朝廷开科取士,本为国家求贤,现在倒好,要让大学士们包圆了!

这真是因为他们的儿子全都出类拔萃吗?并不是!天底下优秀的人多了,只因为那些人没有大学士的爹,所以才没法出头,更别说创造父子五进士、一门三鼎甲的神话了!

这份弹章措辞尖酸之极,什么‘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都出来了,对普通人来说煽动力极强。甚至大部分中低级官员,也要愤愤不平的。他们可没能耐操纵科举,上升途径还要面临官二代们的挤压,当然也恨其不公了。

而且说实话,这二十多年来,公卿大臣的儿子取中功名的比例确实高了些。除了张居正和申时行的儿子外,昔日陈以勤的儿子陈于陛,还有吕调阳的儿子吕兴周,张四维儿子张泰征、张甲征……可谓人均进士儿,要说完全没猫腻,连赵守正这样的忠厚人都不信的。

他不禁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儿子没考科举。而且自己只担任过一科副主考,还全程装聋作哑,之后又连推了好几科的主考,被士林视为爱惜羽毛、洁身自好的典范。

不然,他们也不会跳过自己这个首辅,弹劾申时行这位次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