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温小花,他的眼珠子被阳光照得浅浅的,像至清的水。
要怎么形容我此刻的心情?一方面我必须诚实地承认,其实我那压根不叫考赢了温小花,只是他自己犯了个低级错误,再加上我发挥得比较完美,仅此而已;一方面我又好像看见那只欺负了我一个世纪的蔫坏松鼠站在冰川对面,朝我这边用力地、高高地抛出了他珍藏的松果,眼巴巴地盼着我在它掉落前接住它。
下午的阳光照在我们身上,窗外传来青草的芳香,我望着天花板上的光斑,说:“我原谅你了。”
原来原谅来得这么快啊,根本就不需要他记起我,不需要他为那些鸡零狗碎的事一件件跟我道歉。
第19章
那天回家我拖出床底的日记,坐在地上对着满满一箱日记本,越看越觉得亏,这得有多少公斤啊?他就那么一句话,我竟然原谅他了?我是不是傻?
箱子里最早的日记本都八岁了,要换解放前,都能成精了。还记得小学毕业时家里装修,要腾地儿,我妈就自作主张清理了我的书柜,把我的日记本都拿去卖了废纸。我放学回来才知道,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冲下楼去追收废纸的老伯了。
还好老伯没走远,我从老伯装废纸的拖车上,从密密麻麻的报纸杂志旧书中好不容易找回了我的六本日记本。从家里跑出来时天还是蓝的,找到时天空已经染满晚霞。我看着怀里失而复得的六本日记本,想起温小花落我一身的虫子雨,忍不住有点鼻酸,那时我以为小学毕业后就再也见不到温小花了,明明都决定要单方面跟他绝交了,为此我还扔了一本崭新的日记本,却舍不得这些记得满满当当的旧时光。
第二天去学校参加毕业仪式,在厕所里我又遇见了温小花,他穿着笔挺的黑色小西装校服,系着红领巾,帅气地放完一股水,尿完后又找不着纸巾,赶在他在红领巾上擦手前,我把纸巾递给了他。
“用这个擦吧,”我说,“以后就没红领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