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着我能走得了吗?”沈默看一眼一直跟在远处的那伙劲装汉子,他们的身份确认无疑,正是锦衣卫的人,送了信之后,便一直跟在船后,仿佛生怕他跑了似的。苦笑一声道:“我是陆太保的师弟,在他们眼里一样有嫌疑,不洗清嫌疑之前,是别想回绍兴了。”说着无奈地叹口气道:“回京吧。”
“太危险了。”三尺沉声道。
“陆太保一死,我在哪儿都危险。”沈默摇摇头,小声道:“倒不如在天子脚下,好歹还有一帮同年能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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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京城,便看见为大明太傅太师太保、少傅少师少保、三公兼三孤的唯一获得者,锦衣卫大都督,大内侍卫统领,陆炳致哀的灵幡在城头迎风飘舞。
望着那素白一片的灵幡。沈默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了,他只觉得心里一阵悲痛,一阵昏眩。眼前的天地、城墙,好像都在飞快地旋转,飞快地涌动,赶紧闭上眼睛,却仍在天旋地转。
沈默坐在马车上,神色不宁的进了城,满目都是白色的幛幔、白色的纸钱,白色的几案,白色的孝服,冷风吹过,整个北京城簌簌瑟瑟,就像一座鬼城一般。嘉靖帝下令全城戴孝,用最高的规格,向自己的奶兄弟,致以最高的哀荣。
但这一切都跟沈默没有关系,他也不在意,他的心中乱极了,既有对陆炳早亡的哀悼和惋惜,更有对未来的不知所措,这是他第一次,不知道会面对怎样的将来,一切都因为那个人去了……
沈默仰头看看灰蒙蒙的天,一轮惨败的太阳高高挂在那里,他不禁暗叹一声道:‘天啊,这是你给我的教训吗?未免太惨烈了些吧。’
就在这浑浑噩噩中,他的马车直接到了陆府,朱红的灯笼已经取下,取而代之的是挽联、花圈和蓝色的灯笼。
沈默下来马车,门口接待吊唁的陆府管家认出他来,便将白腰带递给他,沈默接过来扎在腰上,又摘下蛮帽子,接过一顶白帽子,披上一块白布,作为陆炳的师弟,他应该着如此重孝的。
面色凝重的走进去,便看到停柩的灵堂扎在院子里,沈默不禁悲从中来,流着泪走过去,放声哭道:“师兄啊,师兄,怎么这么年轻就走了呢?你要疼死我啊!”他这番哭是发自内心的,既为死去的师兄陆炳在哭,也为他自己的命运在哭。他的哭声感染了灵堂中的所有人,都跟着大声哭起来,不管是真哭还是假哭,反正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第五七零章 死亡日记
沈默这一哭,勾动了很多锦衣卫的心思,他们追思起大都督在时,兄弟们宝马轻裘、快意恩仇的日子,又想到这样的好日子,肯定是一去不复还了,现在他们就像一群没娘的孩子,还不知怎么倒霉呢,一时间悲从中来,都号啕大哭起来,哭声直达云霄……
当天夜里,沈默便留在陆家给陆炳守灵,除了陆炳的家眷外,十三太保中在京里的所有人,也全数都在灵堂内守孝。
那灵棚扎得透风撒气,半夜里北风呜呜一起,里面跟外面一样冷透了,沈默虽穿了棉袄,但还是牙齿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