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噩梦了吗?
我拍拍缘一的脸,想要把他从噩梦里叫起来,那双紧紧闭着的眼睛却骤然睁开,吓得我心脏几乎骤停。
赤红色的瞳孔有些涣散,聚焦之后愣愣地看着我。
我愣住了。
那是什么样子的眼神?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眼睛,呆滞得像个木偶一样,仿佛是制作木偶的工匠倾注了一切,唯独忘记给那双漂亮的眼睛情感。
不,我是见过的。
很久以前,我最后一个亲人被杀死的时候,我架着已经死去的亲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被泥水浸泡的泥土上,宛若一个行尸走肉一样行走在磅礴的雨幕里,猛地低下头,便看到倒映在积水里的那双了无生趣的眼睛,我的眼睛。
被悲伤与绝望淹没之后,一无所有的眼睛。
“歌……?”
缘一伸手,带着薄薄的茧子的手心贴上了我的脸,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
“你做噩梦了。”我告诉他,“现在你醒了。”
“我在这里。”我还告诉他。
我多渴望那是一场噩梦,多渴望有人可以告诉我,那不是真的,只是梦。
可是那不是梦,是真的,我最后一个亲人,真真实实地被杀掉了。
“我做了……噩梦?”
我第一次看到缘一脸上有这种表情。
是什么呢?
混杂着的悲伤与痛苦,已经无法用哭泣来表达,人伤心的时候会哭,这是一种本能,但是缘一伤心到好像已经忘却了这种本能,所有的感官心痛到闭塞,无法感觉,无法表达。
“嗯,噩梦。”我伸手摸摸他的脸颊,“你看,我的手是热的。”